灣區與紐約
本來想寫把標題成「西部與東部」，想想太大了，又改成「西海岸與東海岸」，還是太大了，我只去過兩個地方，怎麼可以概括呢？於是只好只說一說我對灣區和紐約的印象吧。
我對灣區的印象非常好，這裏科技發達、氣候宜人，人們對外來者普遍友善、開放，你幾乎不會感受到對外來者的歧視，因爲大家都是外來者。甚至如果你不懂英文，那也沒關係，因爲這裏有美國最大的華人社區。硅谷更是創業聖地，是追逐夢想的地方。要說不足之處，恐怕要數缺乏公共交通了，灣區人口相對分佈分散，因此沒有像紐約、北京那樣發達的地鐵公交系統，許多地方沒有汽車很難去。
我剛來到灣區的時候，過馬路都不習慣，因爲汽車遠遠地看到行人就會放慢速度停下來。但是我在天朝生活慣了，見了汽車以後還是不敢過，於是便上演了好幾次我傻站在路邊等車過，車停在路口等我過。
紐約讓我看到了美國的另一面。紐約的汽車是不怎麼讓行人的，行人闖紅燈也非常普遍，人和人之間互相不看一眼，不像在伯克利街上還有陌生人給我打招呼。紐約的道路沒有灣區乾淨，街邊還有買漢堡熱狗的小攤，和國內賣煎餅果子雞蛋灌餅的有一拼。紐約冬天的氣候很寒冷，跟北京真的有不少相似之處——都在東部靠近海岸地區，而且穿過北緯40度線。紐約的人口密度很大，平均每平方公里有一萬人，這個密度和北京差不多。
看看紐約街頭的「美國式過馬路」：
治安
我去美國之前就聽說了美國許多地方治安不好，到了伯克利以後更是就被人警告晚上不要出門，否則不安全。這個建議一開始一直讓我將信將疑，白天看起來這麼漂亮安靜平和的小鎮，難道晚上就變得兇險無比？我在北京晚上從來沒有過不敢出門的經歷，除非是外面颳沙塵暴。然而沒過兩天一件事情就發生了，一天晚上我聽到外面有許多警車呼嘯而過，而且更可怕的是我住的旅館的門口竟然躺着一個黑人，我一開門，他看了我一眼，然後沒有理我。第二天聽說伯克利南部不遠的奧克蘭發生了槍擊事件，於是奧克蘭這個名字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中。
後來見到一個Google的朋友，他也給我講了一個故事，說是一個工程師來面試Google，被錄用以後特別高興於是當晚就去奧克蘭找一個朋友出去狂歡，然後兩個人就在停車場被槍殺了，原因是劫匪嫌他身上現金太少。再後來聽說奧克蘭房價特別便宜，因爲人都搬走了，尤其是見不到年輕人了。奧克蘭究竟是什麼地方？查過纔知道，它是灣區的三大城市之一，與舊金山、聖荷塞並列。然而奧克蘭卻被列在2008年國會調查報告的全美最危險的城市排行榜中，名列第五。奧克蘭似乎從前並不是這樣，否則它不會成爲灣區第三大城市，我看到李小龍曾經都在奧克蘭開過武館。
奧克蘭究竟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？我瞭解到的一種說法是，舊金山灣最大的裝卸貨港口就在奧克蘭，它是一個連接了海運與鐵路的交通樞紐，因此有大量的港口工人。這些港口工人大多是黑人或者拉美人，所以工資較低，教育水平也較低，而且容易受到經濟波動的影響。2008年經濟危機以來，大量工人失業，於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，因此治安變不斷惡化。年輕的有能力的人紛紛搬離了奧克蘭，剩下的都是年邁的或者窮人，於是便陷入惡性循環中。
事實上美國的不同階層不同人種是習慣於聚居的，譬如總體來說灣區有錢人喜歡住在舊金山或硅谷，而窮人聚集在東灣，從房價上就可以明顯看出區別。就算是在奧克蘭這種地方，社區直接還是有不少區別的，這個鏈接展示了這一點：美国加州奥克兰市的各区房价跟主要聚居人种的关系（图）。
紐約的治安據說是美國大都市中最好的，除了上城黑人區外，其他地方大多是挺安全的。於是我在紐約的中城附近就敢晚上一個人出去，因爲這邊許多商店好像不關門一眼，十二點還在熱賣，在灣區許多商店晚上七八點就打烊了。紐約是貨真價實的「不夜城」，連地鐵都是24小時運轉的。
收入與物價
在國內一直有傳言說中國的物價已經超英趕美了，而收入卻還相差千里，真的是這樣嘛？我覺得這句話至少一半是對的，收入的確相去甚遠，2011年美國勞工部宣稱美國人的平均年收入37000美元左右，按照匯率換算到人民幣這可不是一個小的數目，在國內能拿到這個工資的絕對是高收入群體了。37000美元只是平均工資，在硅谷，一個工程師拿100000美元的稅前收入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，在紐約的金融圈中就更高了。但問題是美國的一般人如何呢？37000美元是平均工資，由於分配的不平衡性，中位數肯定要低於這個數目。
說完收入再來看看物價，先看看超市裏面的普通生活用品，食材、日常用品這些東西不算貴，價格按照匯率換算到人民幣也就比國內高50%到200%左右吧，從平均購買力來說就是國內二到三倍。但涉及到服務的價格這部分就貴了，差不多1美元在美國當1人民幣在中國花。而感覺最便宜的是電子產品了，價格和國內一樣，甚至比國內更便宜，算上匯率就是高六七倍的購買力，怪不得美國科技發達呢。
再來看看房價呢？美國儘管地廣人稀，房價卻差異巨大，便宜的有底特律的10美元的房子，昂貴的則高達幾百萬美元，簡而言之就是關鍵看房子在哪。拿灣區來說，有10萬美元左右的房子，普通勞動者是絕對買得起的，只要願意買，地點就在奧克蘭。當然也有標價近千萬美元的學區房，地點在Palo Alto，旁邊就是斯坦福大學。看看中國，北京五道口已經有了每平方米超過10萬人民幣的房子了，畢竟靠近清華嘛。普通人買得起的便宜的房子呢？恐怕到四線城市去也難以找到吧，但如果願意去鄉鎮還是有的。
當然以上這個物價的比較考察很不全面，只是個人感覺而已，況且灣區、紐約都算美國物價比較貴的地方，結果就權當參考了。總之說中國的物價趕上美國不是沒有道理。
軼事——電腦損毀
在從舊金山到紐約的飛機上，我正坐得好好的，空乘服務員來倒水，坐在我右邊的一個人把杯子伸手放在我電腦的上空，於是就把水倒到了我的電腦上。電腦屏幕就突然黑了，我心想這下完了，沒電腦自己一個人到紐約可怎麼活啊。我身邊的這個美國人也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，她表示非常抱歉。我們談了幾句，她決定賠我錢，先把身上的二百元現金都給了我，然後說等到紐約去看看維修要多少錢。
就這樣我們就聊了起來。她看起來有四五十歲，是一個教英語的老師，曾經在小學、中學和大學都教過，她的祖父是斯坦福大學的教授。她和我講美國的基礎教育十分失敗，有人上完小學了還無法閱讀文章。我告訴她中國的黨化教育和言論管制，以及嚴酷的出版審查，她感覺很驚異，不敢相信這到現在還是存在的。她對中國的發展十分好奇，而且談吐間流露出一種恐懼感。她說美國國家龐大的債務都是借自中國的，而美國有些人什麼也不幹就靠社會福利過日子，這些錢都是美國政府從中國借來的，而且美國政府就沒準備還。她還指名道姓地罵了奧巴馬不少壞話，看得出她是一個奧巴馬的反對者，而且很有可能是共和黨人。
下飛機前我們互相留了聯繫方式。第二天我到大中央車站的蘋果維修中心，一問纔知維修費竟然要1400美元，我心想這在天朝1400人民幣都用不了，於是就不修了。給一個朋友打電話，他建議我給蘋果要維修價格認定書，然後把這個文件給那個損毀我電腦的人。我就這麼做了，那個人看了以後二話沒說就給了我一張支票。
這個經歷實在令我難忘，許多人告訴我說要是這件事發生在中國，損毀我電腦的人肯定千方百計推卸責任，而且一旦下飛機以後肯定會杳無音信。而這位美國人卻非常講信用，而且實際上這件事的責任並不在她一個人，那個不專業的空乘服務員也是重要的責任人，她無論如何不應該在我電腦的上空倒水。她自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責任，實在不得不令我佩服。後來瞭解到她住在灣區的Mill Valley，屬於北灣，而北灣一般是富人的區域，所以這一千多美元可能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吧。其實美國人並不比中國人天生要講信用，關鍵看講信用和不講信用哪個成本更低，換句話說就是有沒有錢。
美國夢
我在灣區時候有幸被一個朋友帶着去Palo Alto的私人機場看了看，而且嘗試了一把乘坐私人飛機。私人機場就在Palo Alto東部靠海的地方，裏面停着至少幾百架私人擁有的飛機，機場與加油站和跑道，還有幾個飛行俱樂部。我被帶着飛上了5000英尺，由於空氣很好，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。
千萬別以爲這是超級富豪的遊戲，我的那位朋友也只是一個公司的普通工程師而已。私人飛機的價格低廉得讓你驚訝，我一開始聽到幾乎是不敢相信的這是真的，我算了算看努力工作幾年是買得起的，而且飛行、養護的成本也不是不可接受。對我來說，這種感覺不僅僅是飛上天那一瞬間的興奮。更多的是我感受到了什麼叫美國夢，什麼叫只要努力就能實現你的夢想。就像著名的華裔建築師貝聿銘在80年前來到美國的時候，徹底被汽車吸引了，他竟然發現在中國只有顯赫的達官貴人纔能坐得起的汽車，在美國竟然如此普遍，那正是他的美國夢誕生的時刻。
引用楊哲的這篇文章：
这里是Palo Alto机场，是一个public airport，里面停着的都是私人飞机。旁边有一些飞行俱乐部。可以向俱乐部租飞机飞，也可以请教练教开飞机。只要有驾照，开飞机不需要向任何部门申请，只要跑道排好队，想什么时候飞，向哪里飞，都随意。只要是公共机场，跟地面联系一下排个队就可以降落。公共机场就像停车场一样普遍和自然。从家里来机场，只要把车停在自己飞机的机位，把飞机拉出来，回来了再开车回家，简单高效。当然，基本上是个正常人都能学会开飞机，考到驾照，以及开飞机。
在Palo Alto机场逛的时候，我才意识到，那个FG S11E09其实并不是在刻意输出价值观，这就是美国的生活、美国梦。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家，真的都像是假的。
(完)
美國之行系列
上次修改時間 2017-03-16